转车换乘坐了大半天的中巴，才一回到家卸下行李，在老家县城工作的哥哥就打来了长途，电话那头传来哥哥焦急的声音：“你一走，妈妈也不见了!”

　　哥哥的电话一挂断，我的心陡然揪紧起来。

　　年迈的母亲80好几了，父亲去年因患脑梗而离开了我们。我们四兄妹商议，母亲独居是不可能的了，而我和大妹在千里之遥的都市，也只能由工作在老家的大哥和小妹轮着来照料。一开始，母亲是不愿意的，一个劲地在解释：你们都在工作，都很忙，我住乡下好。反叮嘱我们兄妹：“我还能自理，不需要担心，你们在外工作很辛苦，要注意身体。”小妹一家工作忙，住大哥家的日子多一些，大哥家住县委大院，六楼不方便母亲上下，于是大哥对母亲就有个约束，每天只能下一次搂，更不允出大院门，只能在院子内休闲场地圈走。

　　傍午，大哥打来了报平安的电话：“你放心，妈妈在河边的老街口找到了。”大哥说，只是那阵天空下起小星雨，母亲又没带伞。母亲平安回家就万幸，紧绷的心总算松弛了下来。

　　前些日子，工作空闲下来回了趟老家，那几日不巧，每天不是小雨就是大雨，有一天，见雨小了些，母亲就在找鞋子要下楼去，只要还有雨星，我是不能带母亲下楼的。但是到了第二天，雨就停了下来，厚厚的云层里不时挤出丝丝太阳的光辉来。正好，我也想去河边的老街走走了，一来陪母亲散散心，听听母亲唠叨一些乡事家话，也顺便体察体察县情乡貌什么的。

　　河边的老街其实背街小巷，尽是些古老的木屋建筑。近年来，县城凭借峎山旅游开发有了很大变化，但夷江河边的老街古屋依旧，人稀面善，听人讲是县里为发展旅游所保留下来的，留住历史痕迹，增添古朴风味，也称得上是各地发展扩大旅游的基调吧。

　　拉住妈妈的手，漫步在老街麻石板路面上，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小贩不时从身边擦过。挨在摊贩傍，此时不被五花八门的猪血巴子、腊肉、腊肠等土货所吸引，唯有摆在摊板上的土布鞋狠吸眼球!那个年代，乡下穷，走亲戚出远门，一双好布鞋就成了脸面。所以，每家每户不会丢弃一丁点儿碎布块，全都用来做了布鞋。在我的家里不管什么布块，只要经过母亲那双巧手做出来的，保准好看又好穿。母亲做鞋很讲究，纳鞋底的布全都选用白色碎布块，订出来的鞋底子又密又均匀，梆紧，那针路和线路像是机器排版过的，白鞋底子再配上黑布鞋面，好耐看。 “妈，您前面走走我就跟上。”这是有意让母亲走前些，好生看看母亲的身板儿，朝着走远的母亲望去，身躯稍稍微驼，挪着飘轻的步履，却不时侧了身喊着我的小名跟上，有些温馨，又有些感动!是呀，世上最美的莫过于背影……在我的脑海里几乎什么都模糊了，唯有母亲为我做的至今仍珍藏于我鞋柜那双灯芯绒布鞋印象是那么深!一路走来，母亲说着过去的老话，讲述当今的乡事……

　　河水悠悠，往事悠悠。

　　河边码头，有一低矮砖屋傍，见一老者在用餐，上步聊了几句，就得知这位老者已是暮暮之年，却是独居，他跟我聊了一些家事后，语气就变得粗烈些，对时下的那些官儿们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通。砖屋一分为二有两间，隔壁却也是住着一位年岁相仿的女人，也是在用餐，一碗白饭不见有菜。见这般场景，母亲就想去劝撮，谁知这位女人说：“无媒无婚，别人要说闲话的?”两位邻人孤男寡女，就隔着洞墙独居，可终是不能厮守!

　　离开老屋，我和母亲还是前行。我竟生出些许伤感：人间有真情，只是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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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天气尚好，我和母亲下午接着未游路段继续沿河下游走。开阔处，涨水退潮后的痕迹犹在，几位居民在河边菜园子里泼水清理菜叶，有几位在清除困在岸边柳树儿身上的树枝杂物。母亲看了会也拢过身去，挑起几根粗条儿就往河水中央掷去，望着随浪头走远的枝条，母亲脸面却是那般地肃静，嘴里在喃喃私语：“你爸还在老家呢”。

　　是呵!父亲还在老家。儿女大了，安家四处，而母亲也随儿女养供，母亲是怕父亲孤独，如果这枝条儿会传情，父亲就一定在九泉之下有知。

　　下游50里水路的地方叫堆上，那便是我的老家，出生于厮，又长于厮，那正是我踏上征程的故土!

　　拉住妈妈的手，上得岸来，突然从河边老屋的窗棂传出刘和刚憾人滚泪的歌声：想想小时候常拉住妈妈的手，身前身后转来转去没有忧和愁……，歌声悠扬，情真意切，崔人泪下。

　　而在此时，我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真想回到小时候。

　　渐远渐去的歌声婉转悠扬，仍在后背的巷子里传来：上学的那一天站在校门口，哭着喊着妈妈哟我要跟你走。拉住妈妈的手泪水往下流，那双手虽然粗糙，可是她最温柔……

【编辑：李羿】